哀牢

《而寂于钟情之时》

一只猫咪和一颗放逐星辰的故事。

一只无聊度日的猫咪，父母早亡，远离族群，他即将成年，面临人or猫的选择，他的未来会如何继续。

一颗被放逐的星辰，他失去原有使命，他们的碰撞是会创造新的意义，还是会愈发凸显彼此的孤独？

在日夜相处中，一个逐渐感染了人的气息，明白了心之所钟的含义。一个迷茫逐渐清晰，找到自己与世间的关联。

零

 

宇宙。浩渺的星尘漂浮。无数的微小行星沿着各自的轨道沉默地巡游。

一艘飞船一般的飞行物，向着时间的尽头无限地行进。

飞行物中的空间是朦胧虚幻的白，一个泛着淡淡光芒的精神体慢慢化出实形，是一个穿着白衣的少年。他睁开眼睛，眼神如初生婴儿般的纯粹剔透。

他是这个宇宙的产物。

“所以，编号02180915，你没有被选择。你作为星辰的存在今日就将走向终结。”

听见虚空中这个柔和清冷的女声，少年垂下了浓密漆黑的眼睫。

最终，还是没有被选择。

“那么，我之后会去向哪里？会被……毁灭吗。”

他的声音带上了自己都没有察觉的颤抖。

“不会。”女声终于有了丝温柔的意味：“你会去向那颗蓝色的水的星球。作为星辰的你会消失，但之后你会以另一种形式存在。”

少年点了点头。黑暗的宇宙里，他的身形孤独单薄，而他身后虚空无尽。

渐渐，他那双大眼睛中涌出了泪水，他向着虚空露出祈求的神色：“我还会再见到您吗……万物的母亲，光之源泉，我……”

刺眼的灼热白光开始包裹他的全身，那光本身却是温柔的，像是一种安抚。

“我的孩子。”女声像是轻轻的耳语，又像是直接响起在他的心底，“你永远也不必忧烦担心，我护持着你，与你同在。”

他默默点头，眼角滑下的泪水消融在越来越盛的白光中。

 

地球。

若宇宙中有一双注视的眼睛向下看，目光穿透大气层，看向蔚蓝的大洋左侧的国土，看向国土的北方，便会看见夜色中这座人世烟火沸腾热闹的城市，看见带着京城风味的一道道胡同。胡同里藏着不少独具风情的小店，比如这座小楼。一楼是个弹琴唱歌喝酒的地方，二楼则用于平常起居。

此刻，与人声和乐声流畅协奏的一楼不同，二楼沉浸在一片沾染月华的黑暗中。那些热闹的生活背景音反而使二楼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。

二楼窗台上，一只猫困倦地睁开了眼睛。它本来下午想小睡一会，结果一觉醒来已是遍身银辉。这个漫长的盹让它觉得分外寂寞。它抬头看向窗外，不知是不是它的错觉，它看见那片神秘不可言说的夜空中，一颗星星的光芒最后微弱地颤抖了一下，然后凋落了。

 

 

一

“我靠不是吧。”胡同巷子口出现了一个湿淋淋的人影，他匆忙的脚步踩碎了倒映着VOUGE酒吧霓虹门牌色彩的低洼积水，他看见酒吧门口的情形，情不自禁脱口而出。

今天酒吧并没有营业，因此门是关着的。门口的石阶上躺着一个穿着白衣白裤的人，那种耀目的白让他活像是从某个科学研究室里逃出来的实验品。他安静的昏迷的姿态，与此刻夏日倾盆而至的暴雨格格不入。

“漆志豪！豪哥！我靠快来开门啊！”

门很快就打开了，门后的阴影里出现一张安静温婉的美男子的脸，他不慌不忙的语调一如往常：“你怎么回来这么快，我还打算给你送伞，怎么——”

他平静的语声在看见温凯崴手指向的地方时戛然而止。他失声叫了起来：“这里怎么躺着个人啊！”

温凯崴连忙捂住漆志豪的嘴：“你小点声！不知道还有没有气呢！”

漆志豪和温凯崴慌张地对视几眼，终于，漆志豪大着胆子去试了试那个人的呼吸。几个呼吸后，他松了一口气：“活的活的。好像还有点发烧呢。”

平复刚才的惊慌后再看，不得不说，这样一副场景还是挺美的：夏日暴雨，霓虹灯招牌酒吧门口的花丛旁躺着的白衣少年。雨水打湿了他的脸，湿润纠缠的睫毛，泛红温热的脸颊，他看起来像是从天国失足坠落的天使。

“怎么办啊，打110吗？”

温凯崴想了想，说：“算了吧，你怎么跟警察说。这个人看起来太奇怪了，根本不像普通喝醉了睡路边。我们明天就要出发，别惹事了。先把他带进来，等他醒了问问吧。”

没想到这人还挺重，两人合力才把他抬进一楼的沙发座里。“他这衣服什么料子啊，还挺好，雨下这么大居然没怎么湿。”温凯崴擦擦脸上的雨水说道。

“你赶紧去洗个热水澡吧，这边我看着就行。别冻感冒了。”漆志豪说。

两人这边说着话，二楼的阴影里慢慢走下一个赤足的男孩。他顶着一头四处乱翘潦潦草草的头发，一张脸却周正精致，尤其是那轮廓清晰的下颌，简直是惊人的美貌。

“你们干嘛啊，吵吵闹闹的。”

“小马你怎么下来了。”漆志豪惊讶地说：“我们把你吵醒了？”

“对啊。你们在门口说话我在楼上听得一清二楚。”他发现了沙发座上这个突兀出现的人：“你们捡了个人回来？”

“不是。我一开门他就躺在那里。凯崴发现的，我们俩当时给吓得不行。”

男孩已经轻巧地窜上了对面的沙发座，抱了一个抱枕在怀里，笑着说：“你们俩是有捡人属性吗，捡了一个我回来，现在又捡了一个。”

“对了。”漆志豪听他这么说心中一动：“斑马，你快看看他是不是跟你一样，也是个可以变猫变狗的那种。”

“应该……不是。”叫做斑马的男孩打量着那个昏迷中的人：“他应该就是普通的人类。”

漆志豪有点失望，正好这时温凯崴洗澡出来，两人就到一边说话去了，一楼只剩下斑马和那个“普通人类”。

斑马想了想，身子一抖化成了猫形，跳到了那人身上。其实他心里也不太确定。的确，这人不是自已一样的，因为他没有嗅到同类的气息，但是要说他就是个普通人类，又好像不太对劲。

他用猫爪拍了拍那人的脸，柔软的，温热的，的确是人类的皮肤没错。距离这么近，他都可以看清这人的睫毛是怎样随着一呼一吸微微颤抖。

他长得很好看，睁开眼睛应该更好看。

暖黄的光线笼罩着安静的一楼，笼罩着沙发座上沉睡的人和他身上乖巧坐着的猫。

“斑马。”温凯崴下楼了：“明天我跟豪哥去巡演，酒吧就交给你打理了。”

斑马往旁边一跳，轻松地化成了人形，慵懒地瘫在沙发上：“我知道啊。你们之前出去的时候不也是我看店的吗。相信马哥就完事了。”

“那，这个人。”温凯崴手指向斑马身边，面露忐忑：“也交给你咯？”

“行啊。等他醒了我就严刑逼供，实在不行就再把他扔出去呗。或者打110。”

“嗯，那好。”见斑马知道打110，温凯崴也略略放心了，“那我们就先睡了，明早还要赶飞机。”

“去吧去吧。”斑马打了个哈欠。下一个瞬间沙发上就出现了一只白白的猫，它闭上圆溜溜的眼睛，缩进沙发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