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而寂于钟情之时》二
看了法版的skam，很惊艳这种按照时间分集的结构方式，所以这一章也采用了这种结构！“day”指的是淋雨到地球上的时间，也可以说是他和斑马在一起的天数。
二·日日夜夜
RE: day3 23:38
灰暗的天空飘散细雨，街道阴冷潮湿。斑马看见一只淋得透湿的猫沿着街角默默地走着，那是他自己。梦境中弥漫稀薄而寒冷的雾气。他看见自己停在一间平房的门口，他隐约想起，这是他父母曾经居住的地方。他已经很多年，很多年没有再回去了。
眼前灰色的景象开始消散，他渐渐感受到自己作为人类的四肢。音乐，色彩，温度，再次回到了他的世界。
趴在吧台上睡着的斑马醒了过来。
时间是晚上十一点四十。酒吧已经关门，一楼空无一人，空调显示26°，持续不断地向外喷出冷气。音响中流淌着爵士女声，醇厚低沉的声音在空荡的空间里显出几分悲伤。
沙发座旁靠着一个拖把和水桶，拖把上还滴滴答答地淌着水。但是没有人。
这种寂静让他心慌起来，他这时才感到初醒的寒冷。
“轰隆——”一声惊雷突然炸响，倾盆大雨骤然降落。大概是猫恐水的天性，他更加慌张起来。铺天盖地的雨声像噩梦一样包裹着他。
“哎！你在哪！”
他终于明白了自己心慌的原因。那个人不在。他去哪里了？
斑马缩在地上抱住头，他强迫自己思考，那个人……那个人大概是出门，然后迷路了，毕竟他才来这里几天……
窗帘外一道道亮如白昼的闪电都像是一种威吓，斑马咬咬牙，抓起门口雨伞桶里一把伞就跑了出去。
“喂——我是斑马，你在吗——”
暴烈的大雨几乎淹没了他的呼喊，那把小小的伞也翻动着几乎要被风摧折。他眯着眼迎着风雨，一边呼喊一边向胡同外走。
“我是斑马，你在——”
话音未落，一道妖艳的紫色闪电安静地撕裂了天空。下一道雷就要来了！
斑马的心悬了起来，他无助地向四周望去，焦躁地希望下一刻就能看见那个人。
在前面的十字路口。那个人抱着一个满满的购物袋，在漫天暴雨中有点傻地呆呆淋着雨，他在十字街口踟蹰，似乎在辨认方向。
斑马飞快地向他跑过去。他想要在下一声雷炸响之前到他身边。一定要到他身边。
那个人好像也看见他了，向他走过来。他们之间的距离在快速缩短。洁白的，紫色的闪电还在平静之下不动声色地酝酿着恐怖。一切蓄势待发。
斑马听见自己砰砰的心跳。
“轰——”
这大概是这个雨夜最响的一个雷，震得脚下的大地都在微微发颤，强劲的声浪在漆黑夜空墨色乌云之后排山倒海般地一层层轰鸣扩散。耳膜一阵疼痛。
但是这些都不重要了。因为斑马已经成功地躲进了那个人的怀里。
RE: day3 00:24
“你这么晚跑出去干嘛。”斑马一边用吹风机给他吹头发一边问。
“我在打扫卫生，刚好粘毛的滚筒用完了，就想去买一个。到处都是你掉的毛。”他说这句话的语气不像嫌弃，倒像是爱娇。
“你买的是一个吗？你买的是十个。马哥给你钱就是让你这样花的吗？”斑马踢了踢购物袋。
“下雨了就站路中央也不知道躲……你知道吗，豪哥跟我说他爸之前催他结婚，说找一个下雨知道往家里跑的就行了。你再看看你……”斑马停下了手中的动作，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，“我给你起个名字吧。”
“什么名字。”
“淋雨。我叫斑马，你叫淋雨，怎么样。”
“淋雨……”他下巴放在交叠的手臂上，可以说是很乖地看着斑马的脸，“好。以后我在这里就有名字了。我是淋雨，你是斑马。”
“嗯。”斑马很满意地点头，“学会怎么用吹风机了吗，好了，该你伺候马哥了。”
RE: day3 04:36
颠倒城市的大雨还在下。沙发座上，宽大柔软的毯子里，一人一猫安静地熟睡。倏然，一道洁白闪电像伤疤一样撕裂天空的脸。雷声接踵而至。那人怀里的猫无意识地颤抖了一下。它的猫爪轻轻在空中挥动，然后触到了温热胸膛。粉色小舌头舔了舔，重又陷入睡眠。
RE: day8 19:30
VOUGE酒吧的驻唱吉他手在抱着吉他唱《斑马，斑马》。
“有那么好看吗。”斑马很无聊，他看了淋雨二十分钟，而淋雨一直在看着吉他手。
淋雨转过头来看着他，仿佛在想象当时的场景：“一只猫猫总是在酒吧唱《斑马，斑马》的时候过来趴在窗台上听，那就是你，小斑马。”
斑马有些骄傲又有些嘚瑟：“我是他们捡来的，而你是我捡来的。”
“你会弹吉他吗？”
斑马摇摇头：“不会。其实我很多时候都是以猫的形态在睡觉。只有睡觉大概算得上我的爱好吧。其他没了。”
“你每天都做些什么呢？”
“睡觉，醒来，然后……”
很多时候他在寂静的二楼醒来，豪哥他们或者在练琴，或者在一楼看店，或者出门……他的无声的昼夜和热闹的人世并不相关。
这样一说，斑马才第一次清楚意识到他在这个世间的无所事事和漂泊无依。又或许这种感觉已经埋藏在他心里很久。这里已经算是他的家了，他们两个待他也很好，可他仍旧是孤独的。
一只总是瞌睡的猫。一个无所事事没有身份的人。每一个单看都很可怜了，而他，在这两者之间游移，甚至哪个也不是。
“那你呢？一颗宇宙里的星星的日常是什么样的？”
“巡游。”淋雨的眼神飘远了，“一圈又一圈地巡游。有时候会向下看，看见星球上无数的，各种各样的生命。或许还能看见，窗台上一只孤单的白色猫猫，在注视夜空。”
斑马心中若有所动，他看向身边的淋雨的眼睛。
RE: day10 23:48
“淋雨，问你个问题。我有个朋友，嗯对，是我的一个朋友。他们的种族可以是猫，也可以随时变成人。一般他们长到一定年龄后就会选择其中一个形态继续下去。他也快到这个时候了，但是他很迷茫……”
沙发座上的淋雨已经睡着了。
斑马叹了口气。下一瞬，沙发座上就变成了一猫一人。他用粉红的猫爪肉垫轻轻贴贴淋雨的脸，那弹性的肌肤又把他的肉垫垫推了回去。
“喵~”他叫了一声，还是没有反应。
斑马在心中默默想，明天，他一定要和淋雨去买张床，不想再拖了，他要晚上和他躺在一起聊天。
RE: day12 01:30
“淋雨，你说的光之源泉就是你们的母亲吗。她有名字吗，她长什么样子？好看吗？”
“星辰也有小的时候吧，你小时候是什么样子？”
“淋雨，我从来没有见过我的妈妈……”
RE: day14 23:30
斑马在认真思考自己是不是太过压榨劳动力。食材采购，花园打理，做饭洗碗，清洁打扫，反正淋雨一学就会，所以现在都是淋雨在做。导致晚上淋雨一碰床就陷入睡眠失去意识。
猫猫形态的斑马趴在床边看着淋雨的睡颜。床单被罩都是他们一起去买的，水洗棉的质地柔软干燥，非常适合夏天。整体是干净的蓝色，没有多余的图案，只有条纹。他趴在床单上，鼻尖充盈温暖的阳光味道。那天天气非常好，他在二楼阳台边的猫窝里看淋雨洗衣服。一件件衣服洗好后，淋雨把它们抖落开，空气中弥漫清新的洗衣粉味，湿润的水的气息渐渐浸润夏日午后的干燥。
他再次感受到空气中的水意。是淋雨在流泪。
他明明已经睡熟了，可是泪水源源不断地从浓密的眼睫下流淌出，带着抑制不住的悲伤。
斑马尝试用自己的小舌头舔干净他的泪水，但是他发现自己做不到。斑马默默看着灯光下这个人类形态的淋雨。好像有许多无法压抑的悲伤要借着这些泪水，于睡梦这个放松的时刻，终于逃脱了出来。
他梦见了什么伤心的事情吗？一颗被放逐的星辰，会做些什么梦？
斑马将自己肉呼呼的身体塞进他的怀里。他试图用自己的温度化解这些悲哀。他忽然有些恐慌，一只无聊度日的猫，一颗丢失存在意义的星辰。
他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淋雨的眼泪，他们虽然拥抱在一起，但彼此仍然是孤独的。
RE: day15 00:14
“你眼睛长这么大干嘛？”
“大眼睛。”
斑马轻触熟睡的淋雨的睫毛，喃喃自语：
“……你还在宇宙中的时候，一定是颗极其明亮的星辰。”
RE: day16 00:08
“宇宙也会做梦吗？宇宙的梦境是什么样的？”
“……宇宙的梦境中有一座花园，花园里有一栋二层小楼，二楼窗台有一只白色猫猫。”
“这座花园里也有你吗。”
“嗯，有没有我呢……”
RE: day18 04:30
斑马睡不着。
片刻之后，一只白色猫猫走出了VOGUE酒吧的门。夏日的阵雨已经结束了，暑热一扫而空，夜半的街道凉爽空寂。
街角的垃圾箱前的水洼倒映斑斓霓虹色彩，一只流浪猫在那里翻捡食物。它长着一双漂亮的异瞳，浑身上下却是脏兮兮的。它看见斑马过来，轻声说：“喵。”
斑马也看着它说：“喵。”
RE: day20 16:38
“我说，”斑马看向淋雨的眼睛，“凯崴他们要回来了。咱们不用天天关在这看店了我们一起出去玩吧，怎么样。就我们两个。”
淋雨在水池边洗玻璃杯，水声哗哗。空气中弥漫浓郁的咖啡豆香气。晚霞斜照着吧台的白色苎麻布。
“那个，你是我第一个朋友。”斑马感觉自己词不达意，“不是，凯崴他们当然是我的朋友，我的意思是……”
淋雨把最后一个玻璃杯擦干净放进柜子里。落日余晖，橙红金棕的光芒直直落进他眼中，他的眼睛瞬间成为星河。
“斑马，你记得，我是被放逐来到这里的吗。”
“记得啊，你是外星人。”斑马觉得自己这个说法很有意思，他期待淋雨会一如既往会给他一个微笑。
但，他没有。
“我的时间不多了……我可能很快就会真正消散。”
“你说的消散，是什么意思……”笑容凝固在斑马脸上。
门口风铃清脆地响起，背着吉他的驻唱歌手走进来。她放下背包，拿出纸巾擦拭额头的汗水：“今天天可真热啊，你们觉得呢？”
（放心HE）
评论(3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