哀牢

嬴光《如月之恒》（4）

内含车车，老地方见，新宝宝请移步weibo置顶第二条评论区

时光家，深夜，主卧依旧亮着灯光。

“书珍哪，都是我对不起你，我对得起工作，对得起东非人民，却苦了我们这个小家，苦了你和小光，要不是我一走就是那么多年，缺席了孩子的教育，小光也不会被那个Alpha……”

细细碎碎的语声从未关严的门缝随灯光一同倾泻。

褚嬴带了小月亮来，时光妈妈不好当场发作，小月亮只以为是父亲带自己上姥姥家吃晚饭。

时光爸爸从建筑院下班后，主卧灯光一直亮到深夜。

今天，已经是第三天。

 

 

时光站在门口，听着里面隐隐约约叹气声。

那天傍晚，褚嬴强硬戳破他搭建的幻想世界，他不肯相信，夺门而出跑出去找吴迪。

在时光的世界里，三年前他想联系吴迪，却一直打不通吴迪的电话，于是跑到他家找过他，但是他每次来，都是大门紧闭。

单元门口，时光大汗淋漓，头痛如绞，眼前金星乱冒，一阵阵反胃感上涌。

“小光，还好吗？”

褚嬴紧随而来，掏出手绢给他擦汗。

时光缓了缓，爬上楼梯，循着记忆找到吴迪家，仿佛什么魔法生效，印象中尘封的大门消失了，甚至不需要敲门确认，厨房里吴迪妈妈正在炒菜。

 

单元门口摇扇乘凉的老太太拦住他：

“小伙子，你是小迪的朋友，时光吧？”

“对，是我，奶奶。”

“没见着他吧？小迪今年大学毕业，刚刚上班，老是加班，过一个小时就回来了！欸小光啊，奶奶以前每次看见你，你怎么都在楼下杵着，像魔怔了一样，过了一会自己就走了？”

“在、在楼下杵着？”

“对啊，就在那站着，也不上去。”

时光愣住许久，明白了，尘封的大门是他思维的编造，其实自己根本没有上楼过，或许，他也从来都没有真正拨过吴迪的号码。

 

随着吴迪这一块尘封拼图的松动，越来越多的记忆从湖底浮现，他又找了家网吧登陆QQ，堆积已久的消息争先恐后涌出来，昵称为“褚嬴”的好友消息不断闪烁。头像是他们俩的大头贴合照，最新的消息时间在昨天。

时光点进去，鼠标滚轮向上一翻，一张图片映入眼帘，是小姑娘烧红的脸，闭着眼睛。消息发送时间是半个月前。

“小月亮受凉感冒了，我告诉她爸爸也生病了，小月亮说爸爸要乖乖喝药，喝药才能早点好起来。”

原来褚嬴一直在这里用图片和文字记录着小月亮的成长，小月亮长牙了，小月亮会摇摇晃晃走路了，小月亮会喊爸爸了……第一次去看元宵花灯，第一次去动物园，第一次上幼儿园……

时光不能自已地不停翻看这些遗漏的信息，遗失的三年慢慢浮出水面。

 

 

时光定了定神，推开卧室门：

“妈，爸。”

“小光？”

看见他进来，时光父母都强作欢笑，时国强按灭烟头，打开窗户散味。

“小光，都12点半了，怎么还没睡？”妈妈擦擦眼泪。

时光强迫自己把排练好的话说出口：“妈，爸，我想好了，我要试着和他修复关系。”

“是因为小月亮的缘故吗？小光啊，你要是想要小月亮的抚养权——”

“不是的妈！我现在知道了这些事，不想再欺骗自己了……也不能让您二老为我操心一辈子啊！”

其实这才是时光真正的心声，爸妈的衰老肉眼可见，他不想看见父母再这么为自己发愁了。

 

“每周末门口那些箱子，也是他送的吗？”时光问。

时国强点点头，又使劲叹气：“爸爸一开始就不该心软，当初就不该相信他的承诺，不会再来纠缠我们小光……”

时光妈妈拢了拢头发：“他爸，你也不要自责了，小褚这些年……也做了不少，别墅产权写在小光名下，收入都存进小光名下的账户里，照顾孙女也是尽心尽力。小光，想和他修复关系，是你自己的主意吗？”

“对，妈，是我自己愿意的。”

时国强站在窗边仰望明月，明月恒久，遥望人间，沉默不语。

“小光啊，当时爸爸刚一回国就知道你怀孕了，爸爸真是自责坏了，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孩子。小褚后来买下了别墅，请阿姨照顾你，还把爸爸妈妈也接过去陪小光，如今小月亮也三岁了，如果你们还是想在一起，爸爸也不好阻拦。”

“小光，如果这是你的想法，妈妈支持你，但是你要记住，你是爸爸妈妈的孩子，永远可以回家。”

 

 

 

时光做了一系列评估，在父母陪伴下办理了OMEGA关怀中心退院手续。

等公交车时，时光才发现这天是高考放榜日，几个学生在互相讨论成绩。他本以为，过了这个夏天自己也可以去上大学了，提前找了一些如何填报志愿的资料书研究。他想去沿海的城市读书，笔记本上做了几个沿海城市大学详细的介绍，这下，笔记本也成了废纸。

在人来人往的公交车站台，他似乎成了没有来路没有去途的孤岛。

蓝天白云，和风丽日，照在他茫然的脸上。

 

时光在家翻出了和朋友们的合照，勉强想起他们每个人的名字。

何嘉嘉已升职造型总监，月入过万，吴迪今年大学毕业，入职方圆市本地一家报社，江雪明和谷雨也开始大四实习。洪河顺利升上四段，沈一朗和白潇潇人生进度最快，已经见家长订婚了。

他乘车去了弈江湖道场门口，恍惚看见曾经的他们嬉戏打闹着从里面走出，那是05年的方圆市，朋友们聚在一起热闹讨论晚课结束去下哪家馆子。那一年辛苦、波折、却也无比温馨的弈江湖道场早已走远了。

只有他还在原地。

回到家，他把资料书笔记本都扔进楼下垃圾桶。

 

 

 

周末，褚嬴开车来接小光。

小月亮兴高采烈，只知道终于接回爸爸，第一次一家三口去商场。

时光虽然隐隐约约想起了以前的伙伴，但关于褚嬴的记忆，仍旧深锁迷雾。

小月亮一进商场直奔乐高玩具店，让褚嬴为她买下变形金刚的积木。乐高店旁开了一家小宠物店，卖仓鼠金丝熊龙猫和兔子，吸引了很多小朋友。

小月亮奶声奶气问：“姐姐，请问它们是熊还是鼠呀？”

“是金丝熊哦小朋友，金丝熊是仓鼠的一种，它们的体型要一般意义上的仓鼠大两倍，小朋友你看，这样看像不像花园里的小熊？”

小姑娘高兴地拍手：“花园里的小熊！”

 

“爸爸，父亲，快看！这里有一只跑来跑去的小鼠！”

店员小姐：“她叫米妮，怀小宝宝了，这两天就快生了，所以很焦躁，跑来跑去的。”

小月亮脸都快贴到玻璃上：“哇，是鼠妈妈呀！”

时光凑近去看，米妮确实是怀孕了，肚子大大的，双排扣十分明显。

小月亮见时光的眼神一直停留在米妮身上：“爸爸，你喜欢这只鼠妈妈吗？”

她去拉褚嬴的手：“父亲，爸爸喜欢这只鼠妈妈，我们把鼠妈妈带回家好不好？我们一起照顾她和小宝宝！”

店员小姐：“鼠妈我们是不卖的，小朋友可以选这些小奶鼠，刚满月，都很可爱。”

 

小孩子的注意力总是很容易转移，小月亮在店员小姐的介绍下，很快又喜欢上一只麻薯团子一般的小奶鼠。

“这只是米熊，小朋友喜欢吗？”

褚嬴低头看向时光：“小光，你想养吗？”

时光的眼神一直停留在焦躁不安的鼠妈妈米妮身上，瞳孔闪动，不知想到了什么。

最终小奶鼠被买下，还一并购置了配套的饲养用具和鼠粮。

 

午饭小月亮选了一家西餐厅，小姑娘似乎很喜欢吃西餐，拿刀叉的姿势十分熟练。时光和小月亮都酷爱番茄酱，褚嬴不得不请服务员多送几袋来。这算是一家三口第一次在一张桌子上吃饭，小月亮神采奕奕，舞着叉子讲话。但毕竟是小孩子，吃完半份牛排就犯困了，于是褚嬴和时光没有继续逛商场，吃完午饭驱车回家。

 

 

打开别墅大门，小月亮已经在褚嬴背上熟睡了。

放下新买的小奶鼠，走进小月亮的儿童房，房间里有一面照片墙，时光惊奇地发现很多褚嬴和他、还有小月亮的合照，甚至还有他和小月亮两个人的。在跷跷板，在游乐园，在幼儿园晚会的后台……

仔细看看，照片上有PS的痕迹。

照片墙下有一只大箱子，小月亮稚气的字迹写着：“月光宝箱”，这是孩子都会有的百宝箱，他曾经也有过，装的净是一些过时的小汽车模型。

时光蹲下来看，才发现“月光宝箱”下还有一行水彩笔字：

“爸爸送小月亮的礼物”。

箱子里有一把小木琴，镶着各种宝石的万花筒，恐龙模型，许许多多的乐高积木。

“小月亮喜欢恐龙吗？”

“嗯，小月亮看了《侏罗纪乐园》就爱上了小恐龙。”

抬眼望去，儿童床上的玩偶都是萌萌的小恐龙、剑齿龙、翼龙，还有可爱的小鲨鱼。

 

 

安顿好小月亮在儿童房睡下后，褚嬴牵着小光的手去了主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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